=齐某人
搞花子博。
Arw叫作ar。
吃all花!!
我的月光 @锦锦阿

 

【茄花】残月



·8k5+

·民国谍战,是一年前挖的坑,当时看了《隐形守护者》和海飞的《醒来》,很上头x最近发现存稿就翻出来写完了,但我军阀和军统都分不清了TT历史很差,有错误请见谅(偷偷告诉我我马上改x

·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

·那就军训好累,我好困,现在早上六点半,我去补觉了(什么






↓↓↓↓↓正文


001

    江南七月,梅雨纷纷。

    路上行人很少,照相馆的生意并不好。花少北索性将两条腿都跷到桌上,身子贴着椅背一前一后微微晃动。他是从北方来的,实在熬不过江南湿热的天气,虽然没有出现什么大症状,遇雨好睡的人类本能倒是彻彻底底在他身上表现出来。

    老番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修收音机。他卸开外壳,把一个又一个零件拆卸下来,找出生锈的那一个,从抽屉里随手掏出一个部件,恰好安上去。他来照相馆帮工近三年,花老板至今都以为他拆装收音机这个本事最有用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带着磁音的声音开始咿咿呀呀播报西门巷的菜价,和雨声搅拌在一起,在花少北的脑袋里塞上满满的浆糊,重得他压根抬不起头。南方实在是好睡觉的。他想。等仗打完了,他回河北见到那些七大姑八大姨,定要挨个向失眠的人们推荐。

    字正腔圆的播音男嗓报了个“九点四十五分”的时,接下来开始重大新闻报告。老番茄一向对新闻最认真。他说新的东西代表行情,生意人一定要抓紧什么东西赶上潮流了,什么东西落后了,永远和新事物赛跑,这样自己才不会变成被淘汰了的旧事物。花老板总是不置可否,心里却要补一句一个帮工天天想这些也没用处。

    收音机里喊昨晚朱雀街发生巷战,死了两个特务科的,跑了刺客,初步怀疑是地下党干的。

    老番茄仍是聚精会神地听,眉头不自觉蹙起。花少北也忍不住抬了抬头,听到后面紧接着开始播报武藤领事与某某昨日聚会的种种,大东亚共荣如何进步了种种,又扫兴地躺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朱雀街离我们不远了吧。”他闭着眼睛,像是在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这声音太小了,模模糊糊,一滴雨就能把它浇灭。

    “暂且还打不过来。”老番茄说,手指敲着收音机盒盖,“再过一个月就搬新址吧。”

    花少北冷哼一声,“搬去哪?这天底下还有安全的地方吗?东三省沦陷之后一路往南烧,现在连上海都快保不住了,还能跑去……”

    老番茄猛地起身,刻意推开椅子发出极大的刺耳响声。门口挂着的铃铛叮铃铃响起,花少北慌张地把脚从柜台上拿下去,拉着袖子忙着抹净。

    “先生,”老番茄向前一步迎客,“您要照什么相?”

 

 

002

    “先生要配字吗?”老番茄在柜台上登记客人信息,“我们这配字是免费的,随您配多少。”

    花少北刚从黑色的相机布下钻出来,正去关照相灯,听到老番茄说话本能地回了下头。

    坐在雕花椅上的客人似乎不着急站起来,放松一下姿势,从花少北手上接过了自己的黑色呢帽,“你这的学徒倒也像模像样,要继承照相馆的?”

    “他才不行呢。”花少北笑了笑,“他要是当家了,那也不能叫继承,得叫谋权篡位。”

    客人点点头,站起身,两手背于身后,打量了一番照相馆四周,身形慢悠悠晃到老番茄面前,低头看他在登记簿上的字。

    “字不错。”他说,“给我配字,别写连笔。”

    老番茄抬头,正对上那双赤红的双眼,在长长几缕白色刘海下锐利地盯着他看。他不禁咽了下口水,镇定住自己继续说:“我只会写瘦金。”

    “瘦金也行。”客人挥了下手,示意无碍,“关键是字要挺拔,劲不能松,要清醒。”

    老番茄点点头:“我明白了,我们照相馆三天后就出照片,不知您何时来取?”

    “再说吧,外面这个时局,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。”客人笑了,在登记簿上签了名,转身出门。

    胸口吊着的那颗心脏终于落回原处。原先因为过度紧绷的神经而被忽略的心跳声重新响彻在脑海中,一下一下愈发响亮、愈发沉重。老番茄情不自禁张开嘴微微喘气。这是他与组织的第一次接头。刚刚的客人应该就是他在上海的上线,要他从潜伏中醒来。

    他终于记起要将登记簿颠倒过来看那人的姓名,在空白处龙飞凤舞写着“毒蛇”。

    老番茄看了会儿,撕下这页纸扔在搪瓷杯里点燃,小心处理好簿子上的痕迹,将原来的几条消息重新誊写了一遍。

 

 

 

003

    浅海街上有一家馄饨店,皮薄肉实人尽皆知,生意昌隆。从馄饨店往西走三条街是朱雀路,商业要道,上面有家米高梅歌舞厅,每晚人声鼎沸。昨晚上的杀人案就发生在歌舞厅五十米远的小巷里,大概是有人趁军官醉意而进行的刺杀。沿着朱雀路再向南走约两公里,紧挨着政民路,武藤领事的领事馆就在路口一百五十米处。政民路上栽了许多法国梧桐,许多富家女士也在闲时喜欢挽着姐妹的手、挎着新手包来走一走。顺着政民路往东,拐进何家弄一路走,就又回到了浅海街。浅海街与何家弄交叉的路口旁便是花老板开的照相馆,在几年前的春天招了个学徒,叫作老番茄。

    老番茄念过书,字写得很好看。上海书法协会的主席lex来照相,赏识他,邀他参加自己办的文学社。社团每周六下午活动,吟诗作对,写写文章。

    照相馆每天在晚饭后便关门了。此后花少北常常出门喝酒或打牌,熟络的牌友有某幻、王瀚哲两个。他在照相馆吃完饭后留老番茄看店,自己穿街过巷,去朱雀街上的某幻家。三个人时他们通常玩跑得快,花少北牌运好,逆风翻盘是常有的事情,回去时口袋里总有两个铜钱,有时高兴还会给老番茄买把奶糖。

    旁人都说花老板遇见生人不爱说话,沉默寡言,实在是不适合做生意的。学徒老番茄倒反而熟练得多,问起话来既不生硬也不油腻,还懂得讨人欢心,加之他本身干净俊朗的皮囊,口碑好得不得了,甚而有三成顾客都是特地来看他的。

    “茄老板,你好大名气,”花少北在无事时常常拿老番茄打趣解闷,“我们这个小破照相馆都仰仗您了!”

    起初几次老番茄还羞红了脸,只知摆手推拒,引得对方得寸进尺,甚至要鞠躬作揖。后来他学会了阴阳怪气地回敬,威力甚至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

    “哪敢啊,众所周知北神就是我们照相馆的神!”老番茄清扫柜子上的灰尘,从抽屉里翻出一颗奶糖,剥开了塑料纸。花少北瘫在内侧的扶手椅上,挑了个在客人进门看不到的位置,坐姿相当不雅——他的腰靠在一边的扶手上,一条腿搭在另一边的扶手,余下一条腿垂着摇晃。老番茄觉得他像躺在月亮上,躺在月亮的弯钩里,躺在镰刀的刀锋上。他默不作声走过去,装作是要清扫的样子,经过人身边的时候猝不及防把奶糖往对方嘴里一塞,若无其事地继续掸尘去了。花老板自然是莫名其妙——摸摸嘴唇又躺回去了。

    然而无论如何阴阳怪气,花老板从来不肯让老番茄经手摄影的工作的。不管是照相馆内拍生活照,亦或是脖子上挂着去拍外景,老番茄离拍摄最近的也不过是帮忙拎一个摄影包。浅海街上的人通常是不理解的,还有阿姨去找过花老板说过这事,都被回绝了。最能理解的竟然是个退休后来拍照的日本军官,他说在日本,正统的寿司学徒要做至少十年才能当师傅,想必花老板这也是如此。花少北正在拍照,抬头喊了声在我这二十年不止,被笼在了相机布下,只有老番茄听到了。

 

 

004

    老番茄明面上是书法家lex的徒弟,背地里是地下党lex的下线,代号“死神”。秋天的时候他们聚头,在照相馆潜伏已久的老番茄终于接到了他被唤醒后的第一个任务。

    过两个月日本领事武藤与小野长官有一次聚会,两人矛盾已久,有不少权力纠纷。蒋派与武藤交好,根据组织截获的情报来看,汪伪特务科的人打算在宴会上刺杀武藤。上海地下党接到的任务就是趁乱将小野一并除去,使日本在上海的权力控制陷入短暂空窗。

    lex说具体的作战计划他们下次再议,但要老番茄提前做好战斗准备。

    朱雀路还是如往常的承平盛世。老番茄在米高梅歌舞厅门前站了会儿,对于两月后的计划感到模糊而不真实。那时候的歌舞厅,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声歌盛世了吧。

    他还没来得及洗清自己的惆怅,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大咧咧响起来。他循声望去,果不其然是花少北。他此时正被一个黑发男人搀扶着,手不断拍着对方的背,似乎说到兴头出。依方向看,大概刚从某幻家里出来。

    老番茄皱了皱眉,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过去,拦在两个人面前。

    “老板。”他恭恭敬敬喊了声,心里盘算回去怎么收拾这个胡闹的家伙。

    花少北抬了抬眼睛,看见是老番茄忍不住咧嘴笑起来:“老——番茄——”他把音节拖长,而后忽然大力地拍起身边人的肩膀,“和你介绍下!阿呆!”他把重音放在“呆”上,喊得特别响,连路人都纷纷回头。

    “哎哟我可草你个嘴。”被喊到的黑发男子向他嘀咕一句,转头向老番茄伸出一只腾出空的手,“我叫kb,花少北的老同学。”

    老番茄握住点点头,又指指被搀扶的人:“我是老番茄,现在在花老板的照相馆里当学徒。他怎么喝成这样?”

    “有人送某幻一瓶好酒,他玩到兴头上喝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妹喝多!”花少北连他奇奇怪怪的口音都带上了,还自豪地用大拇指戳戳自己,“我是……承德酒仙!”

    老番茄说接下来我送他回照相馆吧,不必劳烦kb先生了。kb点点头,把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推给老番茄。老番茄没有直接回照相馆,到浅海街的时候先去了一趟澡堂,门口的三弦先生仍在咿咿呀呀,全然不知变故将起。

 

 

005

    老番茄刚给照相馆挂上“今日歇业”的牌子,就听到座机一阵铃响。接起来一听,是他老板咋咋呼呼的声音,要他快来朱雀街153号,即某幻家。他怕电话费,不等老番茄说完便把听筒一摔,老番茄一怔,锁了门套上外套便飞奔而去。

    待他十万火急赶到地方时,见到花少北与他两个牌友正相谈甚欢。没有什么事故让他松了口气,又意料之中地默默在心里给“花大傻子”记上一笔。

    “番茄来了啊,快来坐!”花少北积极地给他拿椅子,四个人围着小桌坐一圈,“介绍一下,某幻和王瀚哲。”

    王瀚哲人高马大,和善地冲他笑:“你就是番茄啊,我听花老板提你好多回。”

    某幻去给他倒了水,当他问及如此着急喊他来的原因时,那两人相视着无奈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说来着实不好意思,在下近日新学一种扑克玩法,名为‘掼蛋’,需四人才可开局。本是想等kb来了再一同玩的,结果花老板听说之后迫不及待,非要今日试上一把。”某幻与他解释。

    “kb那小子刚来上海,忙前忙后,自己吃饭都顾不上,等他找着时间来玩了,怕不是中秋都过了两轮!”花少北嗤之以鼻,催促某幻快些洗牌。刚要发牌时又说自己要去小解,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“kb先生我有缘见过一面,”老番茄趁机问道,“只知道他似乎与我家老板是相当好的关系,并不太了解。”

    王瀚哲正在发牌,随口回答:“哦,kb啊,他与小花是老相识了,后来出国留学,一去好几年,前段时间才回来。听说他身份可不一般。”

    “何出此言?”老番茄敏锐地察觉到信息,装作不经意地追问。

    王瀚哲略微压低一些声音:“一回来便成天向政民路跑,那可是租界,他总不可能是去捡梧桐叶的吧。”

    老番茄听此略微点了点头,不再过多询问。

    “都在聊些啥呢,”未见花少北其人,先闻其声,“来打牌!”

 

 

 

 

006

    “两星期后行动。”lex背手站在窗前,看楼下车马不息,“刺杀武藤领事。”

    老番茄在他身后写联,说快中秋了,写两幅带回照相馆去。

    lex转过身来直视着他:“这次的行动我不参与。”

    老番茄抬头了。

    “这次武藤的宴会已被各方人士盯上,不止我们,军统肯定也会有动作。上面给我安排了别的任务,以保证这次行动的成功。”他解释道,停顿一下,“我得到的消息也很少,目前只知道会有两人接应你,代号为哪吒和神枪手。行动一旦结束,无论是否成功,港口有预备的船只,接下来你们要前往延安总部汇报。我在上海处理残局。”

 

 

007

    花少北到了半夜才醉醺醺地回来,进门时脑袋在门上磕了三下,好不容易推开门后又跌跌撞撞,左肩撞上门框,扶着站稳后揉揉额头,刚迈出一步又向右倾斜,跌到另一边的门框下,干脆顺着滑下去,瘫坐在照相馆门口。

    老番茄就正坐在大堂内,肚子里满是火气。现在时局紧张,他早已告诫过花少北少出门、少走动,更别提如此晚归。当醉酒的人要把自己撞得满身青肿时他愣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,见对方真快要就着门框睡过去了才咬着牙过去,把人扶起,背到自己背上向楼上房间走。

    他没说话,脑袋里气得全是嗡嗡声。不乐意去搭理对方。

    神志不清的人一点没察觉,被背起来后还高高兴兴伸手抱住老番茄的脖子,俯下身在他耳边咯咯笑。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的,或许是酒喝多了找不着舌头,只有滚烫烫的酒气向老番茄的耳廓上吐,把整个耳朵笼得通红。直到老番茄要将他放在床上了,他的背都已经挨着棉絮了,他还是哼哼唧唧不肯撒开搂着对方脖子的手,硬是将人往下拉。

    “我今天……去见kb了……”他含糊地说,像含了奶糖,见老番茄没反应,忽然憨笑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有新工作了……kb……给我安排……去上班了……”

    老番茄终于才皱起眉头,算给对方的第一个回应,直截了当地问他要你去干嘛。

    “去……去上班……”花少北身上都是酒味,趁老番茄不注意又将他往下一带,舌头软得像猫,有意无意地舔到了老番茄的耳朵上,“他给我安排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去哪上班?”

    老番茄打断他,费劲地拉开一点距离,好让自己看着花少北的脸。他的两只手都已经撑到那张脸的两侧,身下人的头发乱糟糟地纠缠,散在床铺上,面颊还是不正常的醉红,像是酿熟的蜜桃。他眨着那双无辜的眼睛,说:

    “去军统。”

 

 

008

    上海给人的印象一大半是纸醉金迷,的确不假。贵公子们在歌舞厅中夜夜笙歌,好不热闹。

    “只要越过浅海街,就是平民巷子。”花少北费劲地把支架撑开放在草地上,“上海其实不小,但谁来都只盯着那一个点,自然就忽略了其他的好风光。”

    夜幕刚落,草叶上已凝上些许水珠。老番茄把油布摊开,将摄影包置于其上,熟络地拿出设备。这时候的花少北已经在军统上了快一星期班了,老番茄怒不可遏,觉得花老板平时糊涂便算了,断不能为了生计在这等事情上分不清方向——且照相馆并非落魄到入不敷出,有何理由跑去军统?

    他想骂醒他那花老板,腹稿打了大半,又发觉自己与他非亲非故,不过当了一阵子学徒,没什么理由唐突地说这类话,于是硬生生憋下。

    “我打算把照相馆关了。”某日夜里,老番茄正算账本时,忽地听见花老板这样叨叨。花少北自然还是没有坐相,说的话含糊得像梦话,“我日里都在军统干那些文职,杂事多,夜里才回来,并没有多少空顾及这里,不如索性关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帮忙照料。”老番茄脱口而出,对上对方那双似是含笑的眼睛,忽然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“番茄,你来这几年了?”

    “老板,下个春天就满三年了。”老番茄隐约觉得不对,喉头猛地一酸涩。

    “三年啊,”花少北将头扭过去,继续枕在椅背上,“都三年了,我还没让你摸过相机。”他笑起来,“番茄,明天夜里带你去拍照可好。”

    他没用疑问的语气。老番茄没有摇头的勇气。

    他只能恶狠狠地恨起kb来,要不是他,花大傻子稀里糊涂如何进得了军统,又如何能关了赖以谋生的照相馆?他恨得无力且心虚——还有一星期,他便要离开了。没有人帮工的照相馆,定会蒙上一层老灰。花少北若能干些文职谋生,虽然观念不尽相同,却也不失一条路……只愿未来不用对上照面,怕是再见便是死敌。

    “老番茄,你来看。”花少北摆好了相机唤他,硬是打破了他的思绪。

    他循着花少北的视线抬头看,望见一轮莹莹的月亮,并不太圆,大抵是被天狗舔舐掉了一条边。

    “老板,还未圆呢。”老番茄回他。

    花少北笑起来,招手示意他过来。他把照相机给老番茄端着,自己从后边借着身高优势圈住他,双手笼在他的手上,手把手教他如何按键。

    “未圆又如何,”他贴在老番茄耳边说,“残缺总是常态的,番茄,缺了的部分要你自己去寻才是。”

 

 

 

009

    老番茄混入了武藤宴会上的侍应生,四处走动,留意着各桌人员。

    枪响猝不及防。一枪打碎大厅吊灯,在叮当作响的同时电闸被破坏,宴会顿时陷入黑暗与混乱。老番茄知道这是哪吒与神枪手对刺杀开始的指令,即刻行动。

    然而在杂乱中仍存在一群规律的脚步,一只手猛然伸出抓住了老番茄的手臂。他早有打算,立刻扯下手中桌布,碗碟菜碟跌落在地破碎,又引发一阵尖叫。他抓住一片碎片扎入那只手臂,待抓住他的力道稍松便马上翻身上桌,用倒在桌上的酒瓶猛击对方脑袋,迫使那手松开。

    “是汪伪政府!快保护武藤领事!”

    鲜有人知老番茄擅口技,能配不同人物的音。军统虽未掌握实际情报,但也早有特务科前来行刺的预料,此刻定不会容忍。特务科得知自己暴露,面对汹汹之敌也自然不会手下留情。刹那间现场大乱,甚至枪声四起,哭喊与咒骂不止。老番茄一人打破宴会最后一点规律,马上掏出贴身匕首准备行刺。他打倒了几个挡住路的军统或特务科,给混乱的宴会火上浇油。

    他在假扮侍应生布置场地时已把一号通道的门锁破坏,根据现场布局,武藤领事定会从二号通道逃向后门。

    通道内有血迹。老番茄眼神一凛。

 

 

010

    “毒蛇,你可真是狠心。”某幻透过窗户看远处辉煌的灯火,“死神我见过了,挺好一孩子,就这么被你白白送掉了。”

    Lex抬了抬眉,靠在椅子上喝茶,懒散地说哪有。

    “武藤宴会上的侍应生都是精挑细选出的,哪能让你随便就安插进去。哪吒的身份我们养了三年多,你才花了一个月,能是什么稳办法?”某幻说,“先故意泄露地下党准备刺杀小野的情报,蒋派在明面上不想撕破脸皮,一定会借地下党之手除小野,同时军统暗中埋伏,准备吃渔翁之利,既观察小野动向,也提防着死神。汪伪特务科和国民党军统,你要让所有人的眼神都盯着他,以掩护哪吒和神枪手的刺杀任务——你可真是把死神的路封死了。”

    听闻此言,lex并不否认,只是淡淡啜了口茶,问道:“马面,你可知道哪吒闹海的结局?”

    某幻和王翰哲面色忽然大变。

    “剖腹、剜肠、剔骨,还筋肉,”lex的眼神幽幽,不知在看何处,“这才是我下的死棋。”

 

 

011

    老番茄追到仓库,看见的是沾血的花少北和倒在地上的武藤领事。

    他难免愣在原地:他从未见过花老板这样的表情。那个总是懒散的、稀里糊涂的花老板,此刻满脸冷峻,正把失去气息的武藤领事从身边踢开。

    “武藤已死,”他冷冷说,“军统不可能让小野上位,今日小野势必走不出宴会。现在特务科与军统正在厮杀,但马上就会有人寻找你的踪迹,你必须马上逃。”

    ——他必须逃。老番茄努力维持住理智的意识,双脚却完全无法使唤,难以动弹。

    他看见花少北把他扛起来,把他举起来——他趴在敞开的窗户口,还在惊讶花少北何来如此大的气力。

    “快逃,老番茄。”外面开始传来脚步声,花少北放缓了语气,“去拼命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他爬出了窗口。落地时发现草丛里趴着日本人的尸体,脑门上有个幽深的弹孔。他无暇去猜想因果,他的脑袋里只剩下“逃”。

    他翻过围墙。有人从小巷里窜出来攻击他,他干掉两个,来自远处的子弹帮他干掉另外一个。他踉跄一下,背上擦过一枪。他继续跑,然后听到身后传来的爆炸声。

    他回头看。他刚刚离开的宴会厅陷入熊熊火光,正烧得热烈。

 

 

 

012

    老番茄干倒了最后一个敌人,翻过了最后一个墙头,他的奔逃终于即将到达终点。神枪手和哪吒在船上等他,只等他踩上甲板的那一刻,船笛便会鸣起。

    他完成任务了。花少北死了。他成功逃脱了。花少北死了。他要去延安了。花少北死了。

    老番茄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,他好像什么想法都不剩下,又好像只剩下了想法。他的手臂在挥舞吗?他的大腿在迈动吗?他腰背上的枪伤还在痛吗?他什么感觉都不剩下了,连自己是否仍然在支配自己的四肢也不知道。跑啊,逃啊,花少北的声音响起来了,活下去啊。

    码头在前面。船在前面。延安在前面。月亮在前面。

    老番茄跳了起来,两只手扒上甲板。突然的脱力与甲板上海水的湿滑让他险些跌落海中,但一只手及时抓住了他,将他拉了上去。

    结束了。结束了。

    老番茄想像所有小说主角一样重重喘一口气,刚刚吸上一口空气还没来得及吐出,冰冷的枪口碰上了他的额头。那只在几秒前刚刚救了他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肩膀,指甲甚至透过衬衫要嵌进他的血肉。

    “花少北在哪!”

    他茫然地站在原地,夜色中难以分辨对方的脸。救了他的人疯了一般地摇晃着他,额头连撞了几次枪口,把音节一个个敲进他的脑袋里。

    “我问你花少北在哪!你快说话!”

    对方还是死抓着不放,唾沫星子溅到老番茄的脸上。老番茄在脑海中寻找这个声音,渐渐的与某人的面孔重合。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kb?”

    老番茄认出了那个戴眼镜的娃娃脸青年的轮廓。kb身后还背着一把狙击枪,细看的话甲板上也扔着五六把手枪。而此刻最重要的显然是对着他脑袋的这把。

    远处传来火光,kb死死盯着老番茄不放,却也懂得分寸,转身去开了船。追兵与码头都离他们远去了,大海上终于只剩下二人的漂泊。

    老番茄在船舱外找到了kb,他瘫坐在地上,两只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。老番茄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下,掂量许久才开口:“神枪手?”

    kb苦笑一下:“是我又能怎样。”他仰头喝了一口酒,这个时候老番茄才发现他手上的威士忌,“今天花少北忽然来找我,和我扯了一通什么北方的雪实在好看,让我有时间一定要去一趟。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不对劲,但我居然还是没有留下来。”

    老番茄心里早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,但他的意识告诉他千万不能去触碰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他最后和我说什么吗?”kb突然转头问老番茄,酒瓶摔到地上,发出很清脆的响声,“他说要我带你去看一次北方的月亮,配着雪看,能拍出最好看的照片。”

    老番茄想装作听不懂,偷偷抹一下眼睛,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被晚风吹干了的泪痕。

    他身边的人已经醉了,毫无顾忌地哭起来,呜咽像是幽灵的低语在他耳畔响起。

    “老番茄,他是哪吒,花少北是哪吒。他妈的,他真他妈的傻逼,我真的受不了了,他到最后居然还想着你,还想着你的月亮。他是,他是真的傻逼,他是哪吒,他为什么要当哪吒,他五行属火根本碰不了水,他非要来,他是不是脑瘫,他到底为什么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浪声好大。老番茄耳朵里嗡嗡的,什么也听不进,只放纵自己拼命胡思乱想些什么,好把自己跟了几年的老板从脑海里挤出去。

    海上的月亮很低,低的要掉进水里,光晕在水波中荡开,一圈一圈,连起过往与未来。

    他看见了港口的灯火,像是老照相馆的灯光。

    被强烈的安全感侵袭,老番茄终于攥起胸口的衣衫,抓着自己完整而又残缺的生命大哭起来。

 

 

013

    承德新开一家照相馆,店主是南方人。那时候革命已经胜利了,大家都兴去拍张新照,图个好兆头,于是照相馆生意异常火爆。

    照相馆里挂宣传照,清一色全是月亮,却没有一张是圆满的。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一阵,推出一个胆子大的去问那好看的店主,为何尽是残月。

    店主坐在扶手椅上浅浅笑了笑,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起来,说他缺的那块月亮被他丢在了上海。

 

END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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